第二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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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紅綢一路掛到了天宗門外, 連守門弟子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。
謝江月一路走過去，心裏越來越沈。
怎麽可能呢？
他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。
他進幻境之前，師傅還問他要不要和師姐成親, 而且師姐明明也去了幻境的，他們前後出來不過差了十天，十天而已, 怎麽可能師姐就要嫁人了？
謝江月腳步越來越快, 可真到了正堂門口，卻失去了邁進去的勇氣。
裏面喜堂的布置還在，碩大的喜子□□裸地凝視著他，教他開始渾身發冷，甚至打起哆嗦來。
顧念之正四處發喜糖, 就連紀清往日綠色的頭繩都換成了紅色。
謝江月只覺得天旋地轉，腦中嗡嗡作響。
他以為自己已經倒下了，可來來回回的人影還在眼前不停晃動。
周遭的聲響讓他眩暈, 他分辨不出來是誰在說話，直到有人使勁打了他一下。
謝江月回過神來，顧念之正皺著眉毛看他。
“你不是去歷練了嗎？怎麽還趕回來了？”他又嫌棄的哼了一聲, “師姐大喜的日子, 你能不能別杵在門口，跟個門神似的, 還穿身黑衣服，少給我填晦氣！”
顧念之抓了把喜糖塞在他手裏, “拿著拿著，沾點喜氣, 看你那副喪臉, 我瞧著就來氣！”
謝江月從喉嚨裏艱難地吐字出聲, “沈安呢？”
“啊呸！你有沒有點禮儀？還是大家大業出來的，對師姐你還敢直呼其名？”
謝江月攥著喜糖的手捏的死緊，禁受不住的糖塊都被他捏得變形。
“我問你沈安呢？”
顧念之得意的開口，“還能去哪啊，拜完堂和夫君一起回家了唄。”
他看著謝江月半死不活的樣子，心裏煩死他了。
出去歷練就別回來，在幻境裏不知受了什麽氣，在師姐婚禮上還一副老婆跑了的表情，真想打他一頓。
想到沈安嫁給了瞿白清，顧念之一直憋著的惡氣可算出來了。
他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。
“謝江月，你以為全鴻雲除了你沒別的青年才俊了？瞿白清要樣貌有樣貌，要家世有家世，要天賦有天賦，你以為，你有什麽了不起？”
他越想越氣，繼續嘲諷道，“憑你還敢拒絕師姐的表白？還敢讓師姐傷心？你是個什麽東西？”
謝江月沈默著聽他的話，聽他說沈安嫁給了瞿白清，沈安已經去了言宗，沈安…
等等。
謝江月刷的擡起頭來，他不可置信，以至於聲音都在顫抖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什麽表白？”
顧念之嗤了一聲，“裝什麽啊，上次你們一起去秘境，師姐不就跟你表白了嗎？現在裝什麽無辜啊？好像你多不知情似的。”
“就你摘個破花，還讓我師姐惦記這麽多年，我呸，你也配？還好師姐爭氣，嫁給瞿白清不比和你在一起強多了？”
“去去去。”他一把推開謝江月，“要哭喪滾一邊去，別破壞師姐的大好日子。”
謝江月讓他推的一個踉蹌，呆呆的站在一邊，看顧念之一臉笑容的給路過的弟子發喜糖。
師姐，喜歡過他？
什麽在秘境裏表白，師姐根本沒說過這事，明明那天不是表白，是他們…
不對。
謝江月眼睫劇烈顫抖。
他中那毒之前，是師姐先把他叫到山洞裏，說有話要說，後來事情才開始不受控制的發展，難道…師姐那時候是想要和他表明心跡？
一股寒氣從腳心一直蔓延至心臟。
他那時幹什麽了？
他站在大殿裏，言辭鑿鑿的說不娶。
他開始拼命回想沈安當時的表情，卻發現根本想不起來。
她一直是低著頭的。
謝江月深吸一口氣，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兩步。
他跟師姐說對不起，說不能娶，可是沈安的感受呢？
沈安說沒事，他就放下心來，因為幼稚的想和命運抗爭，就推卸毀掉一個女孩清白的責任…
他究竟都做了什麽？
劇烈的疼痛從胸部傳來，他下意識捶打，卻驅不散半分痛感。
顧念之說，他為師姐摘了花，教師姐惦念了很多年…
他幾時為師姐摘過花？
謝江月想不起來，他現在迫切的想見到沈安，他有好多的話要說給沈安，他要告訴沈安，他們之間，不是她的一廂情願，而是兩情相悅。
謝江月一路趕至言宗，裏面的酒席剛剛擺上，瞿白清一身喜服來回敬酒，刺得他雙目通紅。
瞿白清回身到酒的功夫，看到了一身風塵仆仆的謝江月，他趕緊走過去，驚喜道，“謝師弟，你終於來了，我還和安安說，你來不了太可惜了，你來得正好，剛開席，快坐下吃點東西。”
謝江月努力忽視那聲刺耳的安安，面無表情道，“我想先看看師姐。”
瞿白清一楞，然後笑道，“安安這會在新房呢，我叫人帶你過去。”
謝江月一路跟著帶路的弟子，等到了新房門口，帶路弟子就離開了。
他一個人看著窗上暖色的燭光出神，終於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，他卻恨不得拔腿就逃。
謝江月吐出一口氣，慢慢推開了房門，幾乎是房門推開的瞬間，他就對上了沈安驚喜的眼睛。
“小師弟？”
謝江月楞楞的看她。
這身喜服可真好看，他想象中和沈安結契時，她就該如現在一樣明艷照人。
如果穿得是幻境那身禮服就更好了。
見他不說話，沈安問，“你什麽時候從幻境出來的？我沒想到你還能趕上我的婚禮。”
謝江月往前走了兩步，沈安接著問，“你是特意趕過來，祝我新婚快樂的嗎？”
謝江月腳步頓住，他看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，想說的話就怎麽都吐不出來了。
他轉頭看向旁邊燃得正盛的龍鳳燭，半晌，啞聲問道，“師姐，你開心嗎？”
沈安一楞，“有幾個人成親是不開心的？”
謝江月點點頭，然後退回剛才的位置，低下頭，輕笑著道，“是啊，特意來祝你新婚快樂的。”
退出房門那一刻，他想他終於懂得當日沈安在大殿為何低著頭。
那是要掩飾，如山雨席卷般呼嘯而來的悲哀和絕望。
他坐在席間，在別人一句句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中一杯杯灌著酒水。
原來姻緣盤根本不準，什麽命中註定，不離不棄。
根本就沒有天定的姻緣，可笑他自尋煩惱，自以為是。
他越喝越迷糊，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回憶顧念之的話。
他到底什麽時候給師姐摘過花？
意識消失的前一刻，他倒在桌子上，瞥到了隔壁女修頭上的梅花發飾，忽然就憶起了那年年關大雪，他喝了些酒，看沈安倚在樹下發呆，在不受控制的心跳中為她折了一枝盛開的梅花。
啊，謝江月想，原來是那個時候啊。
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眼角流下。
原來五年前，師姐就喜歡他了。
甚至早於他那場刻意疏遠。
他又忍不住想笑，笑自己癡，笑自己蠢，笑自己看不清心意，笑自己猖狂大意。
他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和沈安在一起，卻全都喪失在他的自以為是之中。
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？
恥笑他不自量力反抗命運？
他想，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。
他會在師傅第一次提出成親的時候就滿心歡喜的答應。
如果可以再貪心一點，他想回到五年前，變回那個在飄揚的大雪中，為她折花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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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綢一路掛到了天宗門外, 連守門弟子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。
謝江月一路走過去，心裏越來越沈。
怎麽可能呢？
他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。
他進幻境之前，師傅還問他要不要和師姐成親, 而且師姐明明也去了幻境的，他們前後出來不過差了十天，十天而已, 怎麽可能師姐就要嫁人了？
謝江月腳步越來越快, 可真到了正堂門口，卻失去了邁進去的勇氣。
裏面喜堂的布置還在，碩大的喜子□□裸地凝視著他，教他開始渾身發冷，甚至打起哆嗦來。
顧念之正四處發喜糖, 就連紀清往日綠色的頭繩都換成了紅色。
謝江月只覺得天旋地轉，腦中嗡嗡作響。
他以為自己已經倒下了，可來來回回的人影還在眼前不停晃動。
周遭的聲響讓他眩暈, 他分辨不出來是誰在說話，直到有人使勁打了他一下。
謝江月回過神來，顧念之正皺著眉毛看他。
“你不是去歷練了嗎？怎麽還趕回來了？”他又嫌棄的哼了一聲, “師姐大喜的日子, 你能不能別杵在門口，跟個門神似的, 還穿身黑衣服，少給我填晦氣！”
顧念之抓了把喜糖塞在他手裏, “拿著拿著，沾點喜氣, 看你那副喪臉, 我瞧著就來氣！”
謝江月從喉嚨裏艱難地吐字出聲, “沈安呢？”
“啊呸！你有沒有點禮儀？還是大家大業出來的，對師姐你還敢直呼其名？”
謝江月攥著喜糖的手捏的死緊，禁受不住的糖塊都被他捏得變形。
“我問你沈安呢？”
顧念之得意的開口，“還能去哪啊，拜完堂和夫君一起回家了唄。”
他看著謝江月半死不活的樣子，心裏煩死他了。
出去歷練就別回來，在幻境裏不知受了什麽氣，在師姐婚禮上還一副老婆跑了的表情，真想打他一頓。
想到沈安嫁給了瞿白清，顧念之一直憋著的惡氣可算出來了。
他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。
“謝江月，你以為全鴻雲除了你沒別的青年才俊了？瞿白清要樣貌有樣貌，要家世有家世，要天賦有天賦，你以為，你有什麽了不起？”
他越想越氣，繼續嘲諷道，“憑你還敢拒絕師姐的表白？還敢讓師姐傷心？你是個什麽東西？”
謝江月沈默著聽他的話，聽他說沈安嫁給了瞿白清，沈安已經去了言宗，沈安…
等等。
謝江月刷的擡起頭來，他不可置信，以至於聲音都在顫抖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什麽表白？”
顧念之嗤了一聲，“裝什麽啊，上次你們一起去秘境，師姐不就跟你表白了嗎？現在裝什麽無辜啊？好像你多不知情似的。”
“就你摘個破花，還讓我師姐惦記這麽多年，我呸，你也配？還好師姐爭氣，嫁給瞿白清不比和你在一起強多了？”
“去去去。”他一把推開謝江月，“要哭喪滾一邊去，別破壞師姐的大好日子。”
謝江月讓他推的一個踉蹌，呆呆的站在一邊，看顧念之一臉笑容的給路過的弟子發喜糖。
師姐，喜歡過他？
什麽在秘境裏表白，師姐根本沒說過這事，明明那天不是表白，是他們…
不對。
謝江月眼睫劇烈顫抖。
他中那毒之前，是師姐先把他叫到山洞裏，說有話要說，後來事情才開始不受控制的發展，難道…師姐那時候是想要和他表明心跡？
一股寒氣從腳心一直蔓延至心臟。
他那時幹什麽了？
他站在大殿裏，言辭鑿鑿的說不娶。
他開始拼命回想沈安當時的表情，卻發現根本想不起來。
她一直是低著頭的。
謝江月深吸一口氣，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兩步。
他跟師姐說對不起，說不能娶，可是沈安的感受呢？
沈安說沒事，他就放下心來，因為幼稚的想和命運抗爭，就推卸毀掉一個女孩清白的責任…
他究竟都做了什麽？
劇烈的疼痛從胸部傳來，他下意識捶打，卻驅不散半分痛感。
顧念之說，他為師姐摘了花，教師姐惦念了很多年…
他幾時為師姐摘過花？
謝江月想不起來，他現在迫切的想見到沈安，他有好多的話要說給沈安，他要告訴沈安，他們之間，不是她的一廂情願，而是兩情相悅。
謝江月一路趕至言宗，裏面的酒席剛剛擺上，瞿白清一身喜服來回敬酒，刺得他雙目通紅。
瞿白清回身到酒的功夫，看到了一身風塵仆仆的謝江月，他趕緊走過去，驚喜道，“謝師弟，你終於來了，我還和安安說，你來不了太可惜了，你來得正好，剛開席，快坐下吃點東西。”
謝江月努力忽視那聲刺耳的安安，面無表情道，“我想先看看師姐。”
瞿白清一楞，然後笑道，“安安這會在新房呢，我叫人帶你過去。”
謝江月一路跟著帶路的弟子，等到了新房門口，帶路弟子就離開了。
他一個人看著窗上暖色的燭光出神，終於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，他卻恨不得拔腿就逃。
謝江月吐出一口氣，慢慢推開了房門，幾乎是房門推開的瞬間，他就對上了沈安驚喜的眼睛。
“小師弟？”
謝江月楞楞的看她。
這身喜服可真好看，他想象中和沈安結契時，她就該如現在一樣明艷照人。
如果穿得是幻境那身禮服就更好了。
見他不說話，沈安問，“你什麽時候從幻境出來的？我沒想到你還能趕上我的婚禮。”
謝江月往前走了兩步，沈安接著問，“你是特意趕過來，祝我新婚快樂的嗎？”
謝江月腳步頓住，他看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，想說的話就怎麽都吐不出來了。
他轉頭看向旁邊燃得正盛的龍鳳燭，半晌，啞聲問道，“師姐，你開心嗎？”
沈安一楞，“有幾個人成親是不開心的？”
謝江月點點頭，然後退回剛才的位置，低下頭，輕笑著道，“是啊，特意來祝你新婚快樂的。”
退出房門那一刻，他想他終於懂得當日沈安在大殿為何低著頭。
那是要掩飾，如山雨席卷般呼嘯而來的悲哀和絕望。
他坐在席間，在別人一句句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中一杯杯灌著酒水。
原來姻緣盤根本不準，什麽命中註定，不離不棄。
根本就沒有天定的姻緣，可笑他自尋煩惱，自以為是。
他越喝越迷糊，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回憶顧念之的話。
他到底什麽時候給師姐摘過花？
意識消失的前一刻，他倒在桌子上，瞥到了隔壁女修頭上的梅花發飾，忽然就憶起了那年年關大雪，他喝了些酒，看沈安倚在樹下發呆，在不受控制的心跳中為她折了一枝盛開的梅花。
啊，謝江月想，原來是那個時候啊。
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眼角流下。
原來五年前，師姐就喜歡他了。
甚至早於他那場刻意疏遠。
他又忍不住想笑，笑自己癡，笑自己蠢，笑自己看不清心意，笑自己猖狂大意。
他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和沈安在一起，卻全都喪失在他的自以為是之中。
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？
恥笑他不自量力反抗命運？
他想，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。
他會在師傅第一次提出成親的時候就滿心歡喜的答應。
如果可以再貪心一點，他想回到五年前，變回那個在飄揚的大雪中，為她折花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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